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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黑色血液
晦暗的地下室裡，出現了新面孔。一張美麗可口的臉蛋。
「說吧，你叫什麼名字？」金泰亨在窄小的房間裡來回走動，眼神始終沒有離開那個被鏈在石牆上的人兒。
田柾國雙手被分開固定在牆上，生鏽的鎖鏈硬是把他的手臂繃緊，肌肉線條清晰可見，血管幾乎爆裂開來。在被帶到地下室前，田柾國試圖掙脫了不少次，只不過每一次都被金泰亨輕而易舉的抓回來。
舔了舔滲出血的嘴角，田柾國狠狠瞪著金泰亨，儘管內心有那麼一點恐懼。
「不想說是吧，真有趣。」金泰亨伸出修長的指頭，往田柾國胸口一劃。田柾國反射性縮了身體，低頭看著自己身上交錯的刻痕。有些已經結了痂，有些來不及癒合就再次被劃開，還有一道見骨的傷口，讓人難以置信這是只憑指甲就造成的。
「那時在吊橋附近，我看見你是跟你朋友一起走的吧？」金泰亨說。
田柾國圓溜溜的雙眼突然睜大，金泰亨繼續說：「他剛剛被我的妖精們纏上了，少說也有一百多隻。」
「我不允許你傷害朴智旻！」田柾國用力的嘶吼，手腕扯動了鎖鏈的扣環發出沈重的撞擊聲。
「你不出聲我還以為你不會說話呢。」金泰亨將視線撇向田柾國，「放心，傷害他的不會是我。」
「你這個……」
田柾國憤怒得眼冒血絲，自己受苦也就算了，他不希望朴智旻落到跟他一樣的下場。
「我這個什麼？」
越來越有趣了呢。金泰亨不禁勾起嘴角，挑了挑好看的眉。
田柾國垂下頭，沮喪到說不出話。如果朴智旻沒有安全回到天界的話，不只閔玧其會歇斯底里，他也休想有人知道自己被關到這裡了。
看著眼前的小兔子這麼容易上當，金泰亨忍不住笑了出聲，原來是個這麼單純的孩子阿。要不是田柾國，金泰亨真的以為所有的聖天使都和閔世俊這奸詐老頭一樣狡猾。
閔世俊那傢伙，明明說是要來殺掉金泰亨，結果一到血界就改口，說要投靠金泰亨，幫助嗜血族礦張勢力。金泰亨雖然希望統一天界，卻不容許如此卑鄙之人苟活在他的領地中，天知道他又會做出什麼下賤的事情？
「朴智旻已經被你朋友帶走了，最多也只是受點皮肉傷。而且，他好像是為了救你才跑下來的，不然他大可以直接回你們的世界。」
「你抓我到底要做什麼？」田柾國逐漸冷靜下來，挪動身體調到了比較不會被鏈條劃傷的姿勢。
金泰亨識趣一笑，看來他還不知道自己是聖天使的事實。不知道的天使比較純潔，如同一張未上色的白紙。
「殺掉。」金泰亨想嚇唬他，但田柾國無動於衷，彎起嘴角露出一抹不屑一顧的冷笑。
「如果你想殺死我的話，沿路上我看到至少七個適合把我滅口的地方，但你並沒有那麼做，表示我對你而言，是有利用價值的。」田柾國頓了下，又道，「而且你既然知道我跟朴智旻是一起的，為什麼只抓我一個，而不是兩個都抓呢？相信綁架我們倆對你而言都不是很困難的事情吧。」
金泰亨被這番清晰的推理震懾，清了嗓後說：「不錯，我喜歡聰明的天使。那你知道我想要什麼嗎？」
田柾國滿臉不解望著金泰亨，心臟不安的砰砰跳動，聲音大的足以讓胸口明顯起伏。
「我想吸乾你的血液。」金泰亨的臉瞬間靠近田柾國，那對縮放的紅色瞳孔是田柾國從未見過的，他呼出害怕的氣息，任憑金泰亨的視線穿透自己。
金泰亨冰冷的指尖輕輕滑過田柾國柔軟的後頸，來回勾弄頸部的肌膚。田柾國身上散發出淡淡的花香，白皙的身體顫著一閃一閃的金光。
金泰亨從未見如此完美的天使，讓人捨不得一舉破壞。
田柾國左右擺動身體，再次扯動鐵鍊，惹得他痛不欲生。
看著眼前的藝術品被自己這麼摧殘，金泰亨內心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感。毫無預警，他一把揪起田柾國的領子，將頭埋進那溫暖的頸窩。
尖細的獠牙一下子刺破了嫩薄的皮膚，田柾國疼的咬緊牙，鮮嫩欲滴的潤唇都被啃成一個個血窟。
「不要......」餘光瞧見順著頸部輪廓滾落下的血液，田柾國終於忍不住求饒。
金泰亨像發狂似的汲取那鮮甜的血泉，佈滿青筋的臉龐變的恐怖。他無視田柾國每一個請求，嘴被田柾國的血迅速染成暗紅色。
「泰亨......求你停下來......」
這次，金泰亨真的停下一切動作。他露出欣喜又困惑的表情望著田柾國。
田柾國好不容易獲得喘息的機會，額頭上冒出的汗又滴進眼睛中，著實難受。
金泰亨的雙眸再次退回漂亮的淡灰色，凝視著田柾國殘破的軀體，左胸口竟久違的隱隱作痛。像是一種似曾相識、曾經擁有的刺痛。
金泰亨也不曉得這種感覺到底該如何去形容。
「現在開始，你必須提供我三餐的需求，這樣我就留你活口。」金泰亨不帶感情的說，眼神盡力避開田柾國楚楚可憐的眼神，怕自己多瞥一眼會動搖。
「當然，前提是你不准逃跑。」金泰亨又補了一句，「也不許自殺。」
田柾國沒有拒絕的餘地，只能絕望的垂眼。
金泰亨轉身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房間，待他甩上門後，田柾國的眼淚一滴一滴掉了下來，和血液融成一片。
「你終於睡飽啦──」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頭細緻的銀灰色髮絲，勾人的眼神上下打量著田柾國，「做惡夢了吧？」
像是被金泰亨猜中了心思一般，田柾國抖了抖身子，不發一語。
金泰亨見田柾國一如往常的沉默，面著他低聲道：「沒關係，這很正常。」
地下室裡的光線依舊昏暗，吊著的掛燈就算沒有風穿過也會左右搖晃，田柾國難以忍受這種糜爛腐壞的空間，連呼吸都快要窒息。
「上次我說過了吧？關於你的任務。」金泰亨歪著頭，視線沒有抽離田柾國繼續說，「你是逃不了的，除非你想試試看我的底線。」
冷笑竄遍田柾國每一吋神經，讓他不由得打顫。
「以前......有人待在這裡嗎？」田柾國戰戰兢兢的抬頭，相較於昨日靈敏許多的嗅覺聞到了不屬於血族的氣味。
真是個聰明的小子，金泰亨心想。他笑道：「有啊，不過在你來之前剛好死了。」
「沒記錯的話好像叫閔世俊吧。」
閔世俊……玧其哥的父親？
田柾國的瞳孔迅速掠過一抹慘黑，腦袋嗡嗡作響，玧其哥不是說他的爸爸失蹤了嗎？該不會也是被綁架了吧？
「啊——」金泰亨不耐煩的扭頭抱怨，「他的味道真的很重，明明是天使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貪念。」
田柾國還來不及再次發問，金泰亨又道：「不像我們柾國，渾身都是甜甜的香草味。」
第一次聽到金泰亨喊自己的名字，田柾國感受到一股涼意竄進胸膛。
金泰亨緩緩闔上眼，感受空氣中瀰漫著的香草氣息。
應該是香草混花香才對，金泰亨彎起嘴角輕笑。
「我帶了東西給你當早餐，雖然你可能有點不習慣。」
金泰亨彎身拿起一個鐵籠，裏頭有兩隻活蹦亂跳的金絲雀，不斷的撞擊籠框，試圖衝破那道窄小生鏽的鐵門。
田柾國再也無法按耐內心的激動，驚恐的大吼，「你這是殺生啊！」
「殺生。」金泰亨輕蔑的笑著，「那你們天界裡各種把天使消滅的懲罰難道就比較溫和了嗎？」
「話是這麼說沒錯......特別是祂們把天使直接消滅最可怕。」田柾國一想到消滅便直打顫，他跟不敢想像那種永無天日，只能在無盡黑暗中贖罪的日子。
「不過你為什麼會知道？這都是我剛成為小天使的時候玧其哥告訴我的。」田柾國迅速發現矛盾，疑惑地望著金泰亨。
金泰亨愣了一會，臉色變得十分凝重。他話鋒一轉：「我的手好酸哪，原來兩隻鳥也是頗有重量的。你到底要不要？不然我也可以吃給你看的，你都不曉得金絲雀多麼珍貴。」
田柾國注視著鳥籠，喉嚨嚥下一股酸楚，開口道，「你先把我放下來吧，這樣要我怎麼吃？」
金泰亨沒有料到田柾國這麼快就妥協，沒有多疑立刻動身扭開一道道鐵鎖。四肢的束縛被解開的同時，田柾國伸展起僵硬的身子，這才發覺是在血界裡第一次清醒的站在金泰亨面前，畢竟自己也算是被綁過來的。
田柾國伸手接過金泰亨提著的鳥籠，眼底藏不住閃著火光的慍怒。籠子裡兩對發亮的黑色眼珠，無辜的瞅著田柾國，彷彿正發出最後的求救信息。
「需要我幫你處理嗎？」金泰亨好笑的看著定格的田柾國，不禁覺得有點可愛，於是說，「畢竟這是第一次。」
「不用了，殺兩隻鳥還算容易。」田柾國對金泰亨露出了無邪的笑容，兩顆明顯的兔寶寶牙看起來天真無比。
但是，此刻的田柾國卻要親手結束兩條小生命。
金泰亨原想催田柾國快一些，他不想浪費時間欣賞這種憐憫食物的戲碼。還未開口，田柾國兩指俐落地伸進籠內的小門，輕鬆撬開精密的銀鎖。
只見兩道被斜陽折射的金光雙雙振翅，驚魂未定的從牆上針縫般的窗口逃離。
看著金絲雀安全的離開，田柾國懸在半空的心終於落地，但這份平靜並沒有持續多久。
一聲極憤的低吼伴著怒視朝田柾國襲來，金泰亨的雙眼衝出血絲，彷彿失去了最後的理智。
金泰亨一把將田柾國甩回牆上，田柾國的背部因為重擊而發出「碰」的聲響，力道大的足以讓他咳出血來。
繁複的鎖一瞬間再次套上，自由的時間是那樣的短暫，田柾國餘光瞥見嘴角的血絲，無奈勾起絕望的微笑。
「你就在這裡等死吧！」
金泰亨落下這麼一句話就轉身離去，地窖裡迴盪的腳步聲依然能感受出漫溢的怒火。
幾分鐘後，四周變得安靜無聲，除了呼吸和心跳沒有其他的雜音。漸漸的，田柾國害怕的不是飢餓，而是時間，因為它漫長得殘酷。
如果我是那隻金絲雀該多好。
明明有著翅膀，卻無法飛翔。
此刻，看似毫無波瀾的天界，有一處正漸漸滾燙，然後沸騰。
「今天碩珍好像對你的行為感到非常不滿，」金南俊停頓了下又道，「雖然我知道朴智旻對你來說比什麼都重要。」
閔玧其瞄了一眼累壞的糯米糰，若有所思的點了頭，不得不同意金南俊的話，發生這麼多事真的太折磨人了。
「不過這真不像你的作風啊，印象中你是很謹慎行事的。下次得注意一點，那兩個小子可不能失去你。」
金南俊看見閔玧其眼裡瞬間閃過的溫柔，嘴角不禁勾了起來。
「我知道。」閔玧其拿起水晶桌面上的陶瓷茶杯，輕啜一口後重重嘆息。
「最近碩珍他不知道在計畫什麼，晚上不睡覺，早上也閉著門不讓我進去。今天開會還是我這幾天以來第一次見到他哩！結果他也不願意跟我多說什麼就把我打發走了。」金南俊說，眼神向看著救兵似的望著閔玧其。
「你別太操心了。大概又是一些重看不重用，到最後也不會執行的東西。」閔玧其說，臉上依舊是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
「你真是的，除了朴智旻以外的事情都這麼不關心。」
一旁休息的朴智旻聽見自己名字後便睜開迷茫的睡眼，「誰叫我？」
「柾國......是柾國回來了嗎?」朴智旻轉頭看向閔玧其，完全不曉得金南俊也在一旁。
閔玧其臉色一沉，視線慌張的瞥向金南俊，幸好，他正專注在手裡的會議報告上，臉上沒有顯現一絲異樣的神情。
「噓。」閔玧其不客氣的捏住朴智旻小巧的嘴，「現在先別提『那件事』。」
朴智旻不悅的雙手抱胸，瞪大的眼裡眼裡滿是疑惑。原本還想問為什麼，但朴智旻隨即發現金南俊的身影，兩人還正好對上了眼。
「聽說你今天偷跑下去了。」金南俊笑著說，「還讓你的玧其哥在金碩珍報告的時候衝出總部。」
閔玧其不喜歡金南俊提起這件事，他知道朴智旻對此依然心有餘悸，瞳孔裡閃過一點慍怒。
朴智旻回想起稍早的驚魂，臉色變得慘白。
「呵呵，反正智旻啊，你的玧其哥愛慕者又要增加囉！」
「喂，金南俊你別亂說話。」
見朴智旻憂心的模樣，閔玧其立刻制止金南俊，心裡卻不禁覺得可愛。
「智旻啊，要好好感謝閔玧其，他這次是真的拼上性命了。」金南俊站起身，視線停留在閔玧其身上，「兩位，今天早上玧其兄沒參加完的會議還有一半的報告沒完成，我先走一步了，你們保重。」
語畢，一道搶眼的白光乍現，片刻後空間裡只剩下閔玧其和朴智旻兩人。
「到底為什麼不能跟南俊哥說？」金南俊一離開，朴智旻立刻湊上去問。
「你鬧夠了沒！」
閔玧其隨手抓起剛才放在桌上的茶杯，看也沒看就往朴智旻身後不留情的砸過去。「匡噹」一聲，碎片四濺，劃傷了朴智旻的腳踝，鮮血一滴一滴染紅雪白的衣襬。
「要是你可以稍微懂事一點，田柾國現在就不會被抓走，我也不用冒著生命危險大老遠跑去救你——」
「被抓走的如果不是柾國就好了。」
閔玧其從來沒有發過這麼大的脾氣，至少對朴智旻不曾如此。閔玧其雙手插腰，滿臉怒容瞪著朴智旻，像恨不得對方立刻從眼前消失一樣。
朴智旻沒有反駁，只是無聲的垂下眼，不再開口。從閔玧其口中吐出的字字句句已無情扎進他的心臟，那股撕裂般的疼痛感吞噬著朴智旻，他不禁彎下身，雙手痛苦按著自己的胸口。
「如果你想說的話，就去吧。」閔玧其冷冷地說完後便轉過身，胸口如同被無聲的空氣壓的無法喘息。
閔玧其一邊走，腦海裡一邊想著方才對朴智旻說的重話。這時，手腕又是一陣疼痛。他用左手輕撩起起袖口，映入眼簾的是一處深紫色的咬痕，而且它正迅速擴散。閔玧其看著眼前的景象猶如晴天霹靂般僵在原地，他立刻想到傷口的來源，正是早先到血界時一個不留心被妖精攻擊的傷痕。
只要天使聖潔的身體受到任何一點玷污，就會受到被消滅的懲罰，即便是閔玧其這樣優秀的大天使，也絕無例外。閔玧其很清楚知道時間所剩無幾，從受到感染的那一刻起便按下倒數計時，任何一刻都可能會消失在世界上。
而且在形體消失的同時，也會從重要的人的記憶裡被抹除。
距離上次憤而離開地窖已經有十天了，這段時間裡，金泰亨不僅食不下嚥，整個人還完全失去了以往的氣勢，只是病懨懨的在臥房來回走動。
「你就在這裡等死吧！」
金泰亨一次又一次重複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說出那種違背心思的話。他從來都不想田柾國死亡，除了單純的吸取能量外，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在腦海裡奔馳。
金泰亨不瞭解為何每次見到田柾國時，心跳總會燃起從未有過的紊亂，當看見他身上冷冰冰的鐵鍊，心裡竟會有抽搐般的疼痛。打從他有意識以來就不覺得自己是個有血有淚的生物，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感情？
「那個，上次我說的話你別太介意———」
金泰亨一面關上地窖的門，一邊彆扭的說著，手裡還提著籃滿滿的水果。
見身後沒有反應，金泰亨回頭一看才猛然發現田柾國已經失去意識，整個人只靠鐵鍊拉扯支撐著，身體呈現淡灰色，雙唇異常的發白，就像一尊被石化的雕像。
「小果子——柾國——！」金泰亨把手上的東西一丟，什麼也顧不得就把那鐵栓使盡全力拆下，纖長的細指被劃破，湧出暗紅接近黑色的血液，濺濕田柾國毫無生息的臉龐。
田柾國整個人像沒了骨頭一樣癱倒在金泰亨懷裡，一點意識都沒有。此刻，金泰亨的理智線早已斷裂，他對著牆咆哮、嘶吼，彷彿整個世界都無法如他所願。
過了一會金泰亨眼尖的注意到田柾國的臉龐幾處恢復了先前紅潤的色澤，正好是剛剛濺到血液的地方，二話不說用尖利的獠牙劃開自己手腕上的血管，把湧出血液灌到田柾國嘴裡。
「拜託你一定要醒過來......」
金泰亨在嘴裡默念著，完全顧不得傷口不斷撕裂的疼痛。暗黑的血液在灰色的地上蔓延成一個血窪。再這樣下去，連金泰亨都會有危險。他只希望最後的方法能夠起作用，哪怕是要賠上自己的性命。
「咳、咳」田柾國睜大雙眼，嘴裡咳出一灘又一灘黑血。雙唇雖然被血液覆蓋，但已能看見原先的粉潤。
「你終於醒了？真是太好——」金泰亨興奮的差點迸出淚，高興之餘什麼都無法思考，但話都還沒說完就被田柾國打斷。
「為什......為什麼救我......」田柾國說著還吐出一口鮮血，混雜著鮮紅色和暗黑色的血液。
金泰亨細心的拍著田柾國的背，嘴邊掛著少有的溫柔笑容卻沒有回答。
田柾國這才察覺自己正癱軟在金泰亨懷裡的狼狽樣，想挪動下身子，卻發現手臂四肢都使不上力。田柾國迫於無奈只好乖乖的依在金泰亨身上，像極了缺乏安全感的小貓。
雖然知道田柾國並不是心甘情願躺在他懷裡的，但金泰亨卻覺得莫名的溫暖，好像心底一直以來的空缺都被填滿一樣。
對他而言，田柾國就像是一個治癒者，能夠撫平所有沈重的隱形傷痕。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救你嗎？」金泰亨順著田柾國凌亂的頭髮，一邊說著。
「為什麼？」田柾國好奇的望著金泰亨，圓滾滾的眼珠瞪的老大。
「因為我不能失去你。」
語畢，金泰亨吻上田柾國的唇瓣。
這次田柾國並沒有掙扎，反而緩緩闔上雙眼，迎上金泰亨的熱吻。
金泰亨把田柾國背在身上準備帶回自己的臥房，沿路上不管是妖精或是剛重生的吸血鬼都露出驚訝的神情，不過更多的是血紅的目光垂涎田柾國那清新的氣息。
「幫我準備一套衣服過來。」金泰亨命令跟隨在一旁的妖精，隨即轉頭瞄了一眼田柾國虛弱的臉龐，「拿兩套來吧，隨便哪件都可以。」
田柾國悶哼了一聲表達自己的不願意，但當低頭檢視起自己身上染著血跡的白色布料已殘破不堪，也只好妥協。
妖精很快的拿來兩套絲綢製成的緞面長袍，行了禮後便關上門離開了臥室。
金泰亨緩緩放下田柾國，接著俐落的脫下自己的上衣，絲毫不顧一旁目瞪口呆的田柾國。
「需要我幫你換嗎？」田柾國的臉咻一下變得紅通通，金泰亨見他這副模樣不禁笑了出聲，「我們家果子真可愛。」
「不、不、不用！我可以自己來！」田柾國語無倫次的擺著手，雙眼根本不敢正視金泰亨那對灰裡亮著光的眼眸。
「逗你玩的，快換下來吧。」
田柾國被唬得一愣一愣，什麼也無法思考。
眼前的金泰亨已換上乾淨的衣裳，田柾國卻還是將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看夠了沒。」金泰亨調戲的說，嘴角不禁上揚，看來眼前的果子還真是清純。
「啊......」田柾國發出細微的驚嘆，心裡默默想著「真是太帥氣了」。
田柾國伸手拿起擺在木桌上的衣服，一邊退去身上的衣物，沒有注意金泰亨的雙眼始終盯著自己看，而且那眼神裡竟有幾分殷切的期待。
「原來我們柾國兒身材這麼好啊。」金泰亨不禁咋舌，站起身讓指尖仔細掠過遍佈在田柾國身上的肌肉線條。
「泰亨啊......你別摸那......」田柾國紅著臉羞澀地說，一邊把胸前的扣子一顆一顆扣上。
「哼，不碰就不碰。」
金泰亨說完便轉過身假裝生起悶氣，讓田柾國一時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那不然讓你碰嘛......」
「才不要。」
田柾國被金泰亨冷硬的拒絕，噘起嘴嘟囔了幾聲。
「不然你轉過來嘛——」田柾國不懷好意的笑著。
語畢，金泰亨轉過身，田柾國就立刻向前撲。毫無防備的金泰亨一個重心不穩跌坐在地，而田柾國就這麼剛好的坐在他的腰間。兩個人都露出靦腆的笑容，誰也沒把對方推開。
「話說這樣真的沒關係嗎？」田柾國忽然想起不久前才被金泰亨救起而起死回生，他望著沈醉其中的金泰亨道，「我是指用你的血救我。」
「喔，當然有關係啊。」金泰亨漫不經心的答，指尖在田柾國臉龐描繪出好看的輪廓線，彷彿一切事不關己。
田柾國用食指輕輕推開金泰亨的額頭，「等一下再給你玩嘛。」他嬌聲軟語。
金泰亨被這麼一推，身體頓時竄過一陣酥麻，連聲音都多了幾分顫抖。他注意到身下的田柾國那嫵媚一笑，若有似無的柔嫩擺明就是要讓金泰亨看見，像要引誘犯罪一樣。
「嗯——」金泰亨撇開視線，吸了一口氣後說，「如果真的被他們發現的話，我會被抓到你們天界審判，然後他們會判一個刑給我，因為我救了他們珍貴的聖天使。」
田柾國不屑的「哧」了一聲，看來就算是金泰亨也什麼都不曉得。
「不過......你剛剛是說聖天使嗎？」
田柾國渾圓的鹿眼幾乎把金泰亨看穿一個洞，金泰亨皺起眉，視線正好對上田柾國灑上金粉般的瞳孔。
「你說了我是聖天使對吧！」田柾國使勁揪起金泰亨的衣領讓自己與他平視，語氣變得格外激動，甚至失控。
「等等，你先別這樣......」金泰亨試圖安撫雙頰已經漲紅的田柾國，但絲毫沒有發揮作用，他不曉得為什麼田柾國對「聖天使」個名詞如此敏感，同時也對田柾國突然暴走的行為感到惱怒。
「所以打從一開始你是因為就知道我是聖天使才沒殺掉我的，就連剛剛那句『因為我不能失去你』也是為了你自己吧。」田柾國奮力甩開那雙撫著自己的手，血絲逐漸佈滿清澈的眼，「虧我還以為你是真心對我好呢。」
「笨蛋，你能不能冷靜一點！」金泰亨不管田柾國怎麼反抗，硬是抓緊他的手腕，力量大到足以烙下一個紅圈。
「我是真心的。」金泰亨刻意加重了「真心」兩個字，語中不帶有任何一點玩笑。
田柾國停下手邊的掙扎，靜靜的聽金泰亨解釋。
「一開始我告訴自己，你只是一個汲取能量的工具，只是閔世俊的替代品，但我發現我做不到。每次看到你，我的心臟就會不受控制的瘋狂跳動。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種感覺，但是對我而言你跟所有的天使不同。我害怕你有一天會離開我，才將你硬深深所在身邊。我希望你快樂，卻也希望你能感受到我的痛苦。」金泰亨說著，眼眶竟也紅了起來，「或許，這樣自私的我不配得到愛。」
田柾國停下掙扎，迷濛的淚眼望著金泰亨。金泰亨放輕了手掌的力量，餘光瞥見田柾國腕上被自己造成的瘀血，心疼的揪了起來。
「原來如此......。」田柾國眼神空洞的盯著白牆，「那我也是相同的情況吧。就算心裡再怎麼恨，還是期待著你每次打開門後走到我身邊，在我身上胡亂地啃。縱使痛也心甘情願。」
聽見田柾國這番話，金泰亨一方面覺得安心，另一方面又覺得自己真是個混蛋。
「小果子，現在開始我會保護你，絕對不會再讓你受一點傷。」金泰亨不捨的觸碰著田柾國手腕上的傷，「所以，不要離開我好嗎？」
「泰啊......」田柾國細聲喚著，惹來了金泰亨溫柔的視線，「我愛你......」
「噓，我也愛你。」金泰亨說完便輕吻上了田柾國帶有果子香氣的潤唇，直到彼此的舌尖在空氣中勾畫出曖昧的銀絲。
「玧其哥、不要離開我……」
「我是你的旻旻，朴智旻啊!」
畫面裡，閔玧其冷峻的背影一如往常的灑脫。無論朴智旻怎麼呼喊，他始終沒有回頭。
視線範圍內自成一道邊界線，四周盡是無底的懸崖，光線隱沒在沉著的黑裡，閔玧其身旁散出的微弱光暈成了空間裡唯一的光點。
「哥……你在哪?」
朴智旻焦急地喊著，雙膝硬生生跪在冰冷的光滑面上，但那薄嫩的肌膚哪能禁得起這樣的刺激， 不出幾秒就被凍得通紅。
「嘶……」朴智旻咬著牙，不自覺發出細弱的呻吟，白裡透紅的臉頰被失溫的空氣札的幾乎出血。
閔玧其強迫自己不去看，因為一但回頭，就再也走不開了。
眼睜睜看著心愛的玧其哥消失在眼底盡頭，朴智旻掩著左胸口，天真的以為這樣就能夠抹去心臟被分割的疼。
「別走......」朴智旻已憋不住淚，在寂靜裡泣不成聲。
滿版的落地窗外斜照進黎明的光線，正好照著閔玧其的側顏。他輕輕坐在朴智旻柔軟的床沿，伸手拭去那睡著的人兒眼角聚集的淚水。
「傻瓜，你哭什麼啊。」
朴智旻微睜雙眼，映入眼簾的是閔玧其熟悉不過的臉龐，他不敢置信的觸碰閔玧其的手臂，以為自己還在夢中。
「玧其哥？」朴智旻一邊說，腦袋不自覺回想那可怕的夢靨，「我以為你被消——」
「你是想說消滅吧。」閔玧其冷笑道，看來十分不以為意。
「嗯......那時候哥到血界救我的時候，被妖精弄傷了對吧？因為哥一直沒有處理，我怕你混染到血族的雜血。」朴智旻淚眼汪汪地看著閔玧其。
「都怪我剛剛做了奇怪的夢......」朴智旻自言自語，「不過現在都沒事了，還是風平浪靜的好。」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閔玧其暗暗想著，視線忽悠的飄向窗外。
結束談話後，朴智旻在水池邊梳洗了一番。正當他對著澄清的水面照著自己清秀的臉蛋時，閔玧其出現在他的倒影旁嚴肅的說：「你都忘了柾國還在水深火熱啊？」
「怎麼可能忘記呢！只是昨天都怪你，害我把眼睛哭腫了......」朴智旻說著又照了照微腫的泡泡眼，才甘願站起身。
「又是我的錯？」閔玧其勾嘴笑著，伸出手弄亂了朴智旻剛整理好的小捲髮。
「啊哥你真是！」朴智旻皺起臉，雙手在頭上胡亂撥弄，比剛睡醒時還要凌亂。
「旻旻好像玉米啊，頭上那誰看了都會說是玉米鬚吧。」閔玧其露出嫌棄的眼神，臉上卻笑得開懷。自從田柾國被金泰亨帶走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子笑了。
「現在到底是誰忘記柾國還在血族的地盤？」朴智旻沒好氣的說，隨即紅著臉捶了一下閔玧其的胸口。
閔玧其沒有再回話，耳朵也自動過濾了朴智旻接下來的咒罵。
四周的風很寧靜，而閔玧其彷彿和空氣融為一體，心底沒有一絲波瀾。反倒是朴智旻的雙手因為太過緊張而變得冰冷，眼裡不斷投影出田柾國被綁架的最後一幕。
「走吧，我們先去找碩珍哥說清楚。」閔玧其自然的牽起朴智旻的小肉肉手，眼神裡充滿憐愛和遺憾。
「嗯！」朴智旻像個天真的小孩什麼也沒察覺，一口答應了閔玧其。
閔玧其緩緩闔上雙眼，接著是一道白光乍現，咻一下籠罩在兩人身上，把他們直接傳送到總部去。
兩個天使的身影很快的出現在天界管理總部，灰濛濛的影子顯出一公分的微妙身高差。
這裡可以算是天界最精緻的建築了，放眼望去白金色噴泉，總是湧出花蜜與奶，沿途的步道種植數不清的永綻曇花，據說夜晚還會散發淡紫色光芒。
這是朴智旻第一次到總部來，畢竟區區一個小天使平時是沒有機會和理由到這種天界中的天界。從雙腳落地時開始，朴智旻的雙眼就為之一亮，看到什麼都想觸摸，連迎接的小精靈也不放過。
「兩位好，請問今天有什麼能為您們做的嗎？」
「哇──」朴智旻讚嘆道，「妳就是露露對吧？那個負責帶領天使的總部導遊！」
不等對方回答，朴智旻又興奮的叫著：「妳好靈巧啊，比我的手還小一些呢。」說著就把手放到精靈細小的翅膀上，絲毫不顧露露不安的左閃又躲。
「智旻，你夠了。」閔玧其拉開朴智旻碰著精靈的手，「沒看到人家都被你嚇成這副德性了嗎？」
「啊！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讓妳覺得不舒服的！」朴智旻慌張的向後退了兩步，身體不斷鞠著躬表達他的歉意。
閔玧其看著朴智旻手足無措的模樣，心裡的萌點被提高到最大值。
「您不用道歉，我只是一個分身幻影而已，您剛剛碰我是沒有感覺的喔。」露露對著驚魂未定的朴智旻說道。
「原來是這樣子啊……」想必她心理在取笑我的無知吧，朴智旻沮喪的垂著頭。
「我的旻旻真是小笨蛋。」
「都怪你剛剛大驚小怪啦，知道她是幻影還說我侵犯到她，害我露出剛剛那副蠢樣……」
「可是很可愛啊。」閔玧其神態自若，面不改色的說。
「咦？」
「咦什麼咦！我剛剛說你超、級、可、愛的──」
朴智旻一下子被耍到懵了，一旁的閔玧其反而幸災樂禍的欣賞著朴智旻的呆滯臉龐，這也是朴智旻最讓人致命的一點吧，總是像個軟萌小傻瓜一樣。
「精靈。」
「露露在！」
「妳可以滾了。」
面對閔玧其冷冷的命令，精靈像是沒有情緒一樣，不發一語原地消失。
「哥你怎麼能這麼沒禮貌！」
「有什麼關係，反正她只是一個分身而已。」
「是這樣嗎……」
朴智旻不自覺皺起眉頭，在他的記憶裡玧其哥不是那種隨便的人，就連對人要有禮貌這件事情都是他重視的基本禮節，怎麼現在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在想什麼？」閔玧其把臉湊到朴智旻眼前，像是要看穿對方一樣，緊緊盯著他的瞳孔。
朴智旻搖搖頭，覺得是自己多疑了。
兩人繼續有一搭沒一搭的走著，畢竟從大門徒步到金碩珍的花園還有好常的一段距離。這時閔玧其瞥見光滑的水晶地面上的影子，不禁壞心的瞇起眼。
「你覺得我們倆走在一起的時候看起來怎麼樣？」閔玧其調皮的望著朴智旻，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嗯？」朴智旻不解的側著頭，疑惑的將視線聚焦在閔玧其身上。
「你看地上的影子，這個是我的，那右邊這隻矮冬瓜是誰呢？」
閔玧其的手指在影子上空左右筆劃著，剛開始朴智旻的腦筋還來不及轉過來，但隨即意識到閔玧其是個大壞蛋，又拿自己的身高開玩笑。
「哥你真是！」朴智旻用他小小的手掌「啪」一聲打在閔玧其肩上，雖然說是打，但對閔玧其而言一點都不痛，那短短肥肥的五指讓他再次噗哧的笑了出聲。
「哥又有多高了？老是嫌我矮。」朴智旻不甘示弱的踮起腳尖，額頭勉強超越閔玧其的頭頂，卻仍然無法拉開明顯的差距。
「旻旻阿……哥跟你說，其實我是可以長到180的命，只不過中間出了點問題。」閔玧其一本正經的說著，一邊伸手把朴智旻壓回地面。
「最好是。」朴智旻嘟著嘴，悶悶不樂的踢開跟前一顆不起眼的小石頭。
「對石頭好一點啊！說不定哪天你會看到一顆我投胎變成的閔石頭呢。」
朴智旻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心理想著這哥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怎麼今天這麼反常。朴智旻想著想著出了神，抬眼才發現閔玧其已經先走了好幾十公尺了。
「哥，等等我呀──」朴智旻踉蹌的在閔玧其身後追著，一邊揮著手臂希望閔玧其能夠停下來，讓他有喘息的機會。
閔玧其一點也沒有要放慢腳步的意思，嘴角反而輕綻開微笑。
「啊，好痛。」
朴智旻卯足全力奔跑，沒有注意眼前，直接撞上了閔玧其結實的背。他揉著自己紅腫的前額，仰頭對閔玧其皺眉道：「你幹嘛不走啊！」
「我沒有停啊，只是走得沒那麼快。」閔玧其把頭轉向朴智旻又說，「抓我的手。」
語畢，閔玧其伸出他白淨的手，示意朴智旻抓住。
朴智旻對這個舉動沒來由的覺得彆扭，平時閔玧其自然的拉他就算了，現在要朴智旻在這麼尷尬的情況下主動牽閔玧其的手讓他猶豫了一陣。
「哥，我可以自己走的......」
朴智旻閉著眼快速推開閔玧其的手，閔玧其瞪大眼，像是在質問他「你現在是在想把我推開嗎？」，但閔玧其並沒有這麼問，只是疑惑的看著朴智旻。
「那別怪我了。」閔玧其說著稍稍彎身，一邊將手繞過朴智旻身後，一手抵在他的背上，一手放撐朴智旻雙膝後，然後直起身找到平衡點，讓朴智旻呈現一個被公主抱的姿勢。
「哦，旻旻變胖了。」閔玧其掂了掂手裡的重量，實際上是變輕的。看來這傢伙也為田柾國的事操心了不少，想到這裡閔玧其不禁覺得自責和心疼。
「哪有，我最近沒吃巧克力餅乾了！而且為什麼要把我抱起來呀？把我放下——」
朴智旻激動到臉都漲的紅通通的，像顆燦爛的小蘋果，他抖著身子，懸在空中的雙腿前後甩動，「快點把我放下來！」
「旻旻豬。」
閔玧其冷笑一聲，把朴智旻往胸口挪近一些，接著開啟瞬間移動，直接通到金碩珍的花園。
「已經到了，下來。」閔玧其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想把朴智旻放回地面，沒想到朴智旻的小爪竟然緊緊抓住閔玧其的衣領，雙頰也羞的發紅。閔玧其識趣的挑了挑眉，趁朴智旻還沒開口又站起身說道：「我抱你過去吧。」
「啊、不用的！」朴智旻試圖靠自己的力量從閔玧其身上下來，如果這樣被看見了怎麼辦？朴智旻根本不敢去想。
「你又要拒絕我？」閔玧其把頭撇開，假裝自己正生著悶氣，冷淡的說，「既然如此，那你下去吧。」
「等等、謝謝你......」朴智旻再次抓緊閔玧其的衣裳，羞著臉說，「別把我放下來......」
「你們兩個在那邊幹嘛呢？」金碩珍不知道從哪裡突然冒了出來，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兩個姿勢奇怪的天使。
「您不要誤會，我們只是剛剛、有一點、嗯......」朴智旻支支吾吾的說，一時半會想不出任何會導致兩人變成這副模樣的理由，他用柔軟的肘輕撞了閔玧其的胸膛，要他說點什麼化解危機。
「智旻是我的天使，他的腳踝在來的途中不小心扭傷了，我怕他不舒服才這樣做的。」閔玧其臉不紅氣不喘的說，「畢竟你也知道天使的身體是很脆微弱的。」
剛剛那番話讓朴智旻大開眼界，原來玧其哥也會說謊。
「也是，這傢伙有你真好。」金碩珍的視線上下打量著朴智旻，「進來裡面坐吧，我們還要談正事。」
「是。」閔玧其應了聲，目送金碩珍轉身走進花園的背影。
待金碩珍稍微遠去後，朴智旻才鬆了一口氣，他轉頭用唇語誇張的對著閔玧其說「他好可怕」。
閔玧其溫柔的伸出手順著朴智旻的髮絲撫著他毛茸茸的腦袋，「其實碩珍哥只是表面上不友善，其實他人很好相處的。」
朴智旻蹙起眉搖搖頭表示不同意，又用嘴型做出「好可怕」三個字。
「乖，有我在怕什麼呢？」閔玧其細心的把朴智旻放下，確定他站穩後才肯鬆手。
朴智旻稍微調整了自己的長袍，剛抬頭正好對上閔玧其和善的眼眸，他遲疑了半秒，然後張開雙臂環住閔玧其的腰。閔玧其摸了朴智旻的小腦袋，讓他能夠感受到多一些的安全感。
進到花園裡後，朴智旻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的拉著閔玧其的大手，感受對方掌心的溫度。
金碩珍是天界裡最高的存在——「祂」的化身，負責維持天界、人間和血界的秩序。
其實，從他的花園擺飾就能夠看出一種無法言喻的氣派和高不可攀。純水晶打磨的天使雕像旁量身打造的一座噴泉，就連裡頭的清水都甘甜無比。朴智旻看著眼前這幢媲美藝術品的建築，心裡覺得很不是滋味。明明同樣是生活在天界的天使，憑什麼金碩珍就能夠住在這麼豪華的總部，自己卻只能待在周圍的天使村，住在一點也不華麗的屋子裡。
閔玧其一眼就看穿朴智旻的不滿，安撫道：「至少村子裡還有我呀。」
朴智旻一聽瞬間綻開羞澀的笑顏，認為這裡充其量就是一個裝飾過度牢籠，在這種地方生活的天使也不會多快樂吧。
「你先進去。」閔玧其拉開鍍金的雕花把手，眼神示意朴智旻先進去。厚實的木門很輕易就被打開了，一點也不像外觀看起來那樣沈重。
朴智旻心裡雖然百般不願意，還是踏進了金碩珍的別墅。才剛進門，他就看見金碩珍站在距離自己不到十五公分的地方，兩人的鼻尖近的幾乎碰撞在一塊。
「嚇死我了！」朴智旻向後跳了一步，右腳跟正好踏在剛進門的閔玧其腳上，他痛的反射性「嘶——」了一聲，彷彿這樣就能稍微舒緩一些。
「你們兩個給我差不多一點，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嬉鬧。」金碩珍不留情的接著說，「閔大天使，我原以為你是最有能力的，結果你竟然連管理自己的天使都有疏失，真是讓我太失望了。」
「你別只顧著怪玧其哥，這次柾國的事情我也有責任。」朴智旻看不慣有人這麼數落他最敬愛的玧其哥，於是忿忿不平的抗議。
閔玧其輕輕扯了朴智旻的衣角，要他別跟金碩珍計較這點小事，但朴智旻還是不悅的皺緊眉頭，眼裡充滿尚未溢出的慍怒。
「是呀，你是該負責。如果不是你慫恿田柾國帶你到處跑，田柾國也不會被那該死的低等生物帶走。」
金碩珍的語氣平淡得諷刺，就像正定下朴智旻的罪。
「那時候不是我要求柾國的，是他自願帶我去的！」朴智旻忽然被這麼誤會，心裡更覺得委屈，失去田柾國已經讓他非常自責了，金碩珍的字字句句反而是一種二度傷害，無情刮開心裡那道正努力癒合的傷疤。
「碩珍哥，這件事真的不能全怪智旻。剛剛你說的那些都不是事實，當時真的是柾國一時興起才帶智旻離開的，智旻也勸過他別這麼做了。」
朴智旻看著閔玧其竭力為自己辯解，心裡長久以來的動盪和不安好似終於找到了依靠，就像一個能夠為他遮風擋雨的避風港。他伸出小手，不明顯的勾上閔玧其背在身後的雙臂。閔玧其當然發現了動靜，只是表面上裝作不知道，心裡暗暗笑著。
「不怪他就怪你囉。」金碩珍神秘兮兮的勾嘴，讓人站立都難安，詭譎笑容著實讓閔玧其覺得噁心。
「別乾愣在那，快點進來，金南俊和鄭號錫已經在裡面等你們很久了。」
兩個人不發一語跟在金碩珍後面，走廊上掛著數不清的繪畫藝術品，每一幅都是精緻無比的構圖和上色，但朴智旻已無暇欣賞，他只想快點逃離金碩珍、逃離總部。
「進去。」拉開鑲著藍寶石的絨布簾，金碩珍對他們命令道。
閔玧其走在前頭，看見了眼前類似開會的小房間。裡頭總共有五個座位圍著一個水晶的大圓桌，其中兩個位置上分別是提早到的金南俊和鄭號錫。
「隨便找位子坐就好，我們速戰速決。」金碩珍稍微用力的推了朴智旻一把，朴智旻重心不穩的往前倒了幾步，一不小心撞上鄭號錫的椅背。
「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朴智旻緊張的連連道歉，一邊焦急問鄭號錫有沒有受傷。
鄭號錫笑了笑，擺擺手表示沒什麼大礙。
但此時，金碩珍卻突然冒出一句：「真是笨手笨腳，什麼都做不好。」
朴智旻裝做沒聽見，拉著還沒搞清楚狀況的閔玧其坐到鄭號錫旁邊的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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